“浪漫”被判决死刑？

(拉蒙与H在接吻事件发生前的合影)

2007年1月31日，特拉维夫地方法庭就前司法部长哈伊姆•拉蒙接吻一案下达惊天判决，认定拉蒙犯有行为下流罪。在以色列法律所规定的性罪错中， 该罪行比性骚扰罪严重，最高可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该判决使相当数量的以色列人感到震惊。由于媒体报道的该案庭审情况明显对拉蒙有利，总检察长曾在上周表 示即使拉蒙被判决无罪，也不再适合出任司法部长，明显是在为无罪判决留后路。当天早上的以色列各报也普遍预测“因证据有疑问而被判决无罪是一种合理的可能 性。”很少有人预计到判决结果会如此严厉，而且三位法官众口一词，并无分歧。以色列电视一台晚间新闻主持人的第一句话是：“以色列政坛的天塌下来了。”显 示出此次判决的震撼力度。

事件回放

2007年7月12日，就在以色列内阁开会决定打响自卫战争前两小时，司法部长拉蒙在总理 办公室出席了女兵H的退役告别晚会。以色列实行全民皆兵制度，但真正能够进入作战部队的青年人极少，大部分从事的是文职工作，其中很多女兵都在各政府部门 从事服务工作。H在总理办公室工作，退役后打算去哥斯达黎加旅游。按照双方的证词，拉蒙与H在晚会上谈了不少话。拉蒙坚持说该谈话有浓重的调情意味。双方 都认可H在谈话中曾邀请拉蒙跟她一起去南美，拉蒙认为这是挑逗，H则坚持说这是开玩笑。

晚会中，H要求跟拉蒙合影留念，于是两人来到一个空 房间，相拥合影。在拍照的男兵离开房间后，起诉书说：“H打算离开房间，但被告继续用一只手抱着她的身体将她拉近，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脸颊将她的脸转向他， 将他的嘴唇压向她的嘴唇，同时将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这一切都未经过她的同意。”对此拉蒙宣称接吻是H主动开始的，至于他的舌头的位置，拉蒙说接吻时由 于嘴唇张开，他的舌头可能露在外边，碰到了H，绝非有意把舌头伸进H嘴里。

接吻发生后，H离开了房间。后来她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主管上司，上司立即招来了警方反腐败局。根据辨方提供的证据，H本来不打算告拉蒙，但她的上司跟警方都力劝她进行指控。事后当H的父亲问H为何要起诉时，H曾回答说警方警告她说如果她不起诉拉蒙的话，拉蒙将指控H诽谤。

调查、庭审、判决

警方在调查中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包括在司法部长办公室安装秘密窃听系统，用可视电话安排远在南美的H跟拉蒙对质。最终总检察长相信警方获得了足够的证据，决定起诉拉蒙，拉蒙只好辞去司法部长一职，开始打官司。

在 庭审过程中，拉蒙坚持接吻是双方自愿的行为。控方则极力反驳，其主要依据除了H的证词外，还有一个年龄差异的“人之常情”，正像H在法庭上所说的：“我是 一个21岁的年轻姑娘，你是一个56岁的老男人，我怎么可能自愿跟你接吻？”拉蒙则宣称他可以找出很多这种年龄愿意跟他接吻的女孩子来。在庭审的最后阶 段，拉蒙找来了总理办公室的三位工作人员，这三人作证说事发前一个月，她们曾在总理府咖啡馆亲耳听见H说拉蒙如何有魅力，如何让她不能自禁。H对此全盘否 认，表示她从未跟这些人说过话。

三位庭审法官在判决书中表示他们相信“起诉人的叙述绝对真实。”同时对拉蒙在整个司法过程中对H进行肆无忌惮的人格攻击进行了严厉批评，判定拉蒙对事件的描述“于理于情都不合，也没有证据支持。”判决书宣布：“这不是激情一吻，这一吻中包含了性犯罪的全部要素。”

从 很多方面看，这是一份有划时代意义的判决书：首先，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一次接吻而遭到如此严厉的判决，“下流行为罪”通常都指有强烈肢体动作的性犯罪，跟 强奸罪只有一步之隔。其次，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一起案件而遭到如此严厉的判决，此前判决的性骚扰罪犯大多有多名妇女的指控，属于惯犯。而拉蒙的行为一贯检 点，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第二名女性出面指控。无论从那一方面看，拉蒙接吻案都属于边缘状态的案件，如此严厉的判决无疑将对以色列社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判决激起千层浪

判 决宣布后，以色列政治家普遍对卓有政治才华的拉蒙表示惋惜。著名政治家西蒙•佩雷斯认为拉蒙的问题只是“行为不当”，他同时称拉蒙是一个“牺牲品”，意指 法庭的判决有“杀鸡给猴看”的味道。利库德议员Yuval Steinitz发誓他将推动国会修改《性骚扰法》：“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一次误解给其中一方造成了巨大的不愉快，但因此就作出有罪判决是不合理 的。”因此“拉蒙案的有罪判决使国会有必要考虑修改《性骚扰法》。”一名以色列女强人在电视台的辩论中批评法庭的判决杀死了以色列人的浪漫，“从此每一个 小伙子都会害怕他的女朋友了。”不过，支持判决的人也不在少数，女外交部长利夫尼宣称：“拉蒙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必须尊重法庭的判决。”也有人认为性骚 扰跟“浪漫”有本质区别，正常人都有能力区分，因此判决只会保护妇女的权益，不会影响到以色列人爱情的浪漫。

无论如何，爱情影片中一见倾情 的男女在“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对视后浪漫接吻的场景在以色列人生活中出现的概率估计将大大下降，男人们大概从此会在嘴唇摩擦之前问一声“你同意吗？”而且 最好带个录音机把女方的回答录下来。而如果你认为这只是以色列人的问题，那就大错特错了，随着性骚扰法律的逐步推广，各国最终都将遇到各自不同程度的“拉 蒙案”，如何划定“性骚扰”和“性误解”的界线将是法律上的一个棘手问题。

张平 2007年1月31日 于特拉维夫